十日談(末·尾)
焉不詳的信。“如果你能收到這封信,說明你還沒有蠢到在新手關卡就折戟,但是如果你收到了這封信,也就說明你還沒有蠢到能找到我。沒別的意思,好弟弟,隻是有點想念你,順便提醒你一句,小心,不要被捉住了,我們和別的玩家不太一樣,在係統眼裏,衆生平等,但是姓遲的除外。”遲欲眼皮跳了一下。最後一句是——“請繼續通關遊戲,不要死亡,我在等你。”遲欲久久沒有說話,地蛙反而有些不安起來。“客人…… ”他試圖開口說些什...(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十日談(末·尾)
遲欲輕柔地把尾巴拎起來, 好奇地打量著。
那根尾巴剛開始被遲欲捉住的時候還處於受驚狀態,像根假尾巴似的。
遲欲看著上麵的黃色小毛毛,忍不住吹了口氣過去,看著那些小短毛像是蒲公英一樣一邊倒, 怪好玩的。
遲欲離得也不近, 就遠遠吹一口氣。
奈何尾巴太敏感, 還是被這一口氣給驚到了。
謝之殃被這一吹吹得暈頭轉向,尾巴下意識地就勾住了遲欲的手臂,把遲欲差點帶絆著。
遲欲單手撐地, 堪堪維持著平衡, 沒有倒下去。
謝之殃努力地翻身想爬起身, 卻被尾巴絆著,側坐在了遲欲身子下方。
遲欲往後立起身子, 跪坐在了一邊, 那尾巴也不鬆開,跟著他往上動。
謝之殃被尾巴拖著, 一個後仰, 成了個四腳朝天的姿勢,尾巴繞著大腿勾著遲欲的手臂,把兩個人緊緊連在一起。
遲欲跪坐在謝之殃的腰側, 上半身前傾著。
謝之殃用胳膊肘後撐著地板,下半身虛吊起, 像是隻背靠地的蝦子一樣。
謝之殃眼圈一紅:“唔…… 受不了了, 尾巴…… ”
遲欲也有點困惑:“這尾巴怎麽鬆不了啊?”
說著他試探著把手臂往外抽了抽,那尾巴卻繞得更緊了, 謝之殃看著是更難受了,他也不敢再動了。
謝之殃被尾巴上一陣一陣的快感刺激得腦子發昏, 他年紀又小,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隻覺得浪似的一波接著一波,劈頭蓋臉的,讓他受不了。
纏得緊了,還有些扯著扯著的痛。
謝之殃眼圈紅紅,眼淚都快下來了。
“小師父,幫幫我……”他啞著嗓子道,皺巴著鼻頭,看著怪可憐的。
“我試試吧。”
遲欲無奈,開始擼貓。
遲欲試探著伸出另一隻手,三指並攏做花瓣狀斜入毛發。
然後從尾巴尖開始順著骨頭往上梳理。
被梳過的尾巴顫微微有了鬆動的趨勢,這讓遲欲受到了鼓勵,更加輕柔和快速地穿插在尾巴毛中間,像是逆流的魚一樣往上。
這可苦了謝之殃。
他腦子像是炸開了一朵大煙花,白茫茫金閃閃的。
他什麽都看不清楚、什麽都想不明白,隻有尾巴上的觸感清楚地傳遞到大腦,在他的每一根神經上炸出花來。
上一秒像是泡在熱水裏,蒸汽氤氳,下一秒又像是在空曠的山穀裏,清風徐徐。
上一秒像是滿嘴蜜糖,下一秒又是苦藥灌喉。
大貓咪的腳趾都忍不住蜷了起來,耳朵也可憐兮兮地耷拉了下來,滿臉染上一片紅,耳邊還冒出了小小的絨毛來。
謝之殃忍不住咬森*晚*整*理住了手指,避免自己發出丟臉的聲音。
遲欲的手很快遊弋到尾巴根部的位置。
前半截纏繞在他手上的尾巴已經鬆開了很多,遲欲鬆了一口氣。
謝之殃可還吊著一口氣,眼看著遲欲的手指就到了最裏麵的地方,謝之殃一個翻身把遲欲抱住,兩人抱作一團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遲欲暈乎乎地想要爬起來:“施主……”
謝之殃可憐兮兮地呲牙咧嘴:“你要負責!”
遲欲:“啊?”
“你、你、、你都把人家尾巴摸了個遍了!”
謝之殃高聲控訴著遲欲摸了就跑的渣男行為。
“可是可是我也不是隻摸過你一隻的尾巴啊!”遲欲有些慌張,“寺院裏的野貓我都摸過。”
謝之殃臉上的表情更委屈了:“什麽!你還處處留情!”
“我沒有啊!我隻是個天真爛漫的的小和尚啊!”
“嗚嗚嗚嗚你這個花和尚太壞了你!”
“啊啊啊師父師兄快來救救遲欲!”
“你以為隻有你有孃家人嗎嗚嗚嗚媽媽!”
吵吵鬧鬧中,遲欲越發地傷心起來。
他的人生目標就是在山上當一個快樂的小和尚,年紀大了再當一個快樂的老和尚,現在攤上個“虎”媳婦,這算個怎麽回事啊?
越想越傷心:“唔我的清白…… 我的童男身……”
謝之殃本來在一邊幹嚎,聽到遲欲哭了,立馬慌慌張張地去給遲欲抹眼淚。
“遲欲…… ”謝之殃小心翼翼地叫他,“你別哭了。”
遲欲哭著哭著打起了嗝:“我能不哭嗎…… 我沒辦法在寺院裏當和尚當到死了…… ”
謝之殃捏著袖子給遲欲擦眼淚,看著遲欲紅紅的小眼圈和顫巍巍的小睫毛,心下一動,說:“遲欲…… 不如你和我回家成親吧?”
遲欲:“啊?”
謝之殃越想越覺得可行,把遲欲樓在懷裏,道:“你反正也沒法回寺院了,你看看這個樣子的話,你以後也不用流落街頭了,你也算對我負責,我們可以天天一起玩。”
遲欲哭勁兒還沒過去,抽抽嗒嗒道:“我是個和尚……”
結哪門子的婚啊?
謝之殃用臉去蹭遲欲的臉,道:“你們出家人不是慈悲為懷嗎?你就當幫幫我?其實我這次出來也有任務,我們族裏要我找到我的天命之人……”
“…… 那、那你就去找啊…… ”
“我不要,”謝之殃說,“這和人類說的包辦婚姻有什麽兩樣?萬一我的天命之人是個瘸子是個啞巴呢?或者他英年早逝了呢?難道我就註定要孤苦一輩子嗎?”
謝之殃說完把遲欲抱緊了點,低聲說:“我覺得我喜歡的人纔是我的天命之人……遲欲,你跟我走好不好?”
遲欲睜著大眼睛,睫毛撲閃撲閃的,他一時半會兒還消化不了謝之殃的話,可心裏卻已經升起了一點奇怪的反應。
“好奇怪……”遲欲下意識道,“謝之殃,我心裏怪怪的。”
謝之殃連忙鬆開他,給他揉心口:“是不是剛剛磕著碰著了?”
遲欲擋開他的虎爪子,“沒……哎我說不上來……”
謝之殃嬉皮笑臉道:“可能是心動的感覺吧。”
話音剛落,一支箭直直地射過來,穿過兩人中間,釘在了房柱上,震落不少瓦灰。
緊接著一個聲音如雷聲轟隆,從門口傳來:“大膽虎妖!放了那個小和尚!”
幾個作道士裝扮的人沖進來,個個持劍,一臉兇相,看著就不好惹。
遲欲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合掌道:“阿彌陀佛,我想大家誤會了,謝之殃並不是壞人……呃壞虎,我也並未被他挾持……”
一個年輕的小道士轉頭問一個長鬍子的道士:“師父,這怎麽辦?”
長鬍子大義凜然道:“看來是一夥的,一起滅了吧!”
遲欲:?????
“跟這些臭道士說什麽說!”謝之殃狠狠道,單手拎起遲欲往上一拋,化作原型沖破了屋頂。
“抓緊了!”
遲欲穩穩地落在了一個寬闊的背上。
他下意識地抓緊了謝之殃的脖子毛。
媽呀,他連馬都沒騎過就把老□□了?!
謝之殃跑得飛快,周遭的景物都虛化成了模糊的影子,風聲呼嘯,遲欲不得不俯身貼合著謝之殃的背脊,減少阻力。
身後是窮追不捨的道士,身前是不知去處的遠方,遲欲心裏難得地升起了一絲快意江湖的暢快。
遲欲喃喃自語道:“我當那些武俠話本上都是亂寫的呢,沒想到亡命風中是如此爽快的事情。”
風聲太大,謝之殃沒聽清,問:“你說什麽?”
遲欲笑道:“我說!謝之殃!我們去你家玩吧!”
謝之殃:“!!!!@#%……&*”
激動到失去語言能力。
很久之後,虎族的小年輕們還記得少族長回家的那一天,是多麽地驚心動魄。
虎族長:“兒砸!你回來了!”
族長夫人:“兒砸!帶姑娘回來了嗎!”
小老虎們:“咩咩咩!”
沖破大門的大老虎穩穩地落了地。
“我回來了!來來來看看我媳婦!”
謝之殃興奮地蹦蹦跳跳。
在謝之殃背後暈乎乎的遲欲被拉著出現在了衆人麵前。
“阿彌陀佛…… 嘔……”
高速開車使人嘔吐。
“啊啊啊啊遲欲你沒事吧?”
“啊啊啊啊少夫人是不是懷上了!”
”啊啊啊我兒媳婦有三個月身孕了!“
“啊啊啊啊少少族長有了!”
“啊啊啊啊怎麽後麵有一群道士跟過來了!打老虎了救命啊!”
小老虎們磕著瓜子:“誒,你不知道,少族長可喜歡少夫人了。”
“是嗎?我聽說少夫人竟然吃素,少族長跟著吃素,最後胃潰瘍了!”
“這算什麽,聽說少夫人每年回孃家的時候,少族長都要跟著一起回去,竟然是變成野貓跟回去!”
“什麽!太沒麵子了吧!堂堂一族之長!”
“你懂什麽!這叫愛情的力量!”
“我也好喜歡少夫人哦,他好溫柔,都不兇我們的。”
“哇哇你不知道吧,少夫人以前是出家人,慈悲為懷的!”
“什麽什麽!少夫人是尼姑嗎?”
“纔不是,是和尚和尚!因為這個,每年我們捐的香火錢都翻倍了……”
“和尚…… 是男的吧?”
“管他的呢!我永遠喜歡少夫人!”
“咩咩咩!我也是!”
“少夫人萬歲!”
遲欲打了個噴嚏,謝之殃從背後靠過來環住他的腰,“是不是著涼了?”
遲欲嚴肅道:“不,我懷疑有人想我了。”
謝之殃把頭埋到遲欲肩窩裏,“我想你了。”
“我就在這兒。”
“那我也想你。”
遲欲有些無語,然後又打了個噴嚏。
“不會真的著涼了吧……”他摸了摸額頭。
然後有些生氣,把纏在他身上的謝之殃甩開,義正言辭地指責他:“都怪你!”
“喵喵喵?”
謝之殃很懵逼。
遲欲認真地分析:“一定是因為昨天晚上你非要在房頂上!@#%……&*的原因!”
“啊啊啊是嗎?那下次不會了!”謝之殃想了想,覺得還蠻有道理的,他有毛皮,遲欲又沒得,想著想著尾巴就豎起來了,他提議道:“那今天在溫泉好不好?”
“溫泉你個大頭鬼!”遲欲抖抖袖子,推開湊過來的大臉,“我要去給崽子們熬點風寒藥,預防一下。”
遲欲又在年節時分回了寺院。
他人長高了,頭發也長了出來,算作俗家弟子。
他和師父一起坐在院子裏喝茶。
“你看師父,我還不是回來了。”他狡黠地一笑,吹開了茶麪上的一朵茉莉花。
師父但笑不語。
他看著遲欲。
遲欲被養得很好,臉頰上多了點肉,但褪去了少年時的嬰兒肥,更硬朗了些,烏黑的長發被束在身後,穿著月白色的袍子,手腕上還戴著紅繩和保平安的烏木手環。
“你現在可一點都不像個小和尚了。”師父搖著杯子裏的茶湯說。
“我本來就不是小和尚。”
遲欲皺皺鼻子,“師父你不也不是和尚嗎?”
師父咳了咳:“……麵上我們還是要裝一裝的。”
遲欲做了個鬼臉,隱隱有些小時候的可愛模樣:“你可把我唬了好多年呢。”
師父被可愛到了:“嘿,你不也挺樂在其中嗎?還想要當一輩子和尚呢。”
“哼。”遲**望四周,“師兄們呢?”
“今晚就回來了。”師父抿了一口茶,冷笑道,“誰要是晚回來一刻鐘,錯過了師父的白菜豆腐湯,我非要抽死他。”
“嘻嘻,看我多乖。”遲欲吐舌道。
他每年都提前好幾天趕回來,從不怕被師父罵。
師父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想敲他的頭:“還不是因為你找了個家裏人要冬眠的?不然你能有空回來那麽早?”
遲欲小傲嬌:“有本事他們也找個家裏人要冬眠的呀?你看看大師兄婆家那不放人,他年年回來得最晚。”
“你呀你呀…… ”
遲欲不愧是當過和尚的人,謝之殃趴在走廊上想,跟個老頭兒都能聊這麽久。
他有點困,可心裏又想等遲欲出來,焦躁到開始扯自己的鬍子。
一雙手溫柔地把他抱起來:“扯什麽扯,禿了我就把你扔出去。”
嚇得謝之殃趕緊收回爪子,貓腦袋跟撥浪鼓似地搖:“不扯了不扯了。”
遲欲看他這傻樣,忍不住笑了一聲。
遲欲抱著謝之殃的貓形走到了寺院旁邊的懸崖上,他幼時很喜歡坐在這裏往下望,能看見好多上山的香客。
遲欲抱著謝之殃坐了下來,望著山下雲霧縹緲。
以前可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不在廟裏念經的一天。
“阿殃,”遲欲冷不丁問懷裏的傻貓,“要不要給我下個崽?”
正沉迷他懷裏檀香味的謝之殃乍然被點名,嚇了一跳,反應過來遲欲說了什麽話之後,貓臉都紅了,扭扭捏捏道,“好是好呀……就是有點難度……”
“那算了。”遲欲很灑脫。
“別呀別呀別呀!”謝之殃炸毛了,“我們可以去姻緣樹求一隻呀!”
遲欲揉揉謝之殃的耳朵:“啊,我知道,我就是逗你的。”
“喵喵喵?”
又過了一會兒。
“喵喵喵?”
“嗯,不行。”
“喵喵喵~”
“…… 我、我師兄他們馬上就回來了……”
“喵喵、喵喵喵!”
“……”
遲欲白玉似地臉頰微紅,他長呼了一口氣
“好吧…… 真拿你沒辦法…… ”
“喵喵!”
“就一次!”
“喵~喵~”
晚上,師兄們好歹踩著點回了寺院。
“遲欲!怎麽臉這麽紅!是不是屋裏太熱!”
“誒呀遲欲!我娘子讓我給你帶了雪花膏,抹臉上冰涼涼可舒服了!”
“遲欲!師兄有東西給你!”
“遲欲遲欲!哪兒來的貓呀?”
大師兄看著繞著遲欲打轉的大胖貓,問。
“哦,”臉紅紅的遲欲咬了一口甜餅,撇了耀武揚威的謝之殃一眼,道,“野貓吧?”
“喵喵喵?”
“這看著可不像啊哈哈哈。”
“喵!”
遲欲看著跳到自己膝蓋裏的蠢貓,勾唇一笑,“原先是野貓來著……”
“……後來被我養了,是我的貓了。”
遲欲睜開眼,現在是淩晨三點,臥室裏沒有開燈,隻有床頭的一盞小夜燈還散發著微微的暖黃色燈光。
謝之殃側著身,正靜靜地看著他。
遲欲不喜歡十日談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自己好不容易在夢裏過完一輩子,滿肚子話想要講,卻找不到傾述物件,因為實謝之殃早就已經知曉了全部的結局。
什麽感動都沒有了。
“是哪個世界?”
謝之殃聲音還帶著一些噶剛睡醒的低啞。
遲欲想起了“謝之殃”用尾巴勾人的姿態,喉嚨莫名有些幹。
他翻了個身,看著天花板,說:“小僧不知。”
說完就後悔了,想把舌頭咬了。
什麽小僧!!!
謝之殃反而笑了。
“哦,原來是那個世界啊……”
已經沒有了大貓咪血統,那雙手卻還像是柔軟的貓爪一樣擦過腰腹,撩起了同款的睡衣,沿著人魚線向前。
謝之殃壓低了聲音,聲線潮濕曖昧:“……還想不想讓我給你下崽子?”
遲欲感覺自己臉已經紅成了鍋裏的螃蟹,而自己渾身的麵板也在發燙。
隻有一處清涼可以解救他與水深火熱之中——
但是他偏偏不想讓謝之殃如意。
翻身壓住那雙作亂的手,膝蓋抵住自己渴望的清泉去處。
遲欲義正言辭:“別亂搞。”
謝之殃眨了眨眼睛,鴉羽樣的睫毛如同蝴蝶的吻落在遲欲麵頰,輕柔而癢。
“我沒有亂搞啊……”謝之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遲欲,那雙眼睛在夜色中黑得發亮,這是狼的夜晚特征。
“我和我自己物件親熱一下也就亂搞?”
他說著,舔了舔嘴唇,紅粉舌尖舔舐過殷紅唇角,像是蛇在吐信。
遲欲一時間有些恍惚,彷彿那個同自己一起過了百年的大貓咪隻是一場幻夢。
“你不是貓。”
“我當然不是。”
謝之殃語氣平靜、
“我是人和狼和蛇的怪物。”
謝之殃似乎是生怕遲欲忘記了,特意一字一頓、解釋得清清楚楚。
來自深淵的眼睛,讓謝之殃即使在夜晚也能看得清楚。
因此,現在他可以把上方的那張他喜愛的麵孔上的細微表情變化看得清清楚楚。
謝之殃不喜歡十日談。
十日談帶給遲欲關於曾經的某個世界的經歷重演,於是在遲欲從十日談中醒來之後,謝之殃可以得到一個曾經的、他愛慕過的某個世界的遲欲。
這個“遲欲”在遲欲身上存在的這個瞬間,他心裏想著的,卻隻是屬於那個世界的“謝之殃”。
可是謝之殃已經跨過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多少個世界,他不再是單純的、某個世界的“謝之殃”。
這種感覺真討厭,就好像遲欲當著他的麵出軌了一樣。
人類也會怨恨愛人留戀從前的某時光景嗎?
謝之殃的瞳孔在不知覺之間有所變化,冷血的蛇類特質占了上風,他幾乎想要一口吞下眼前這愚蠢的、不知道他為何心煩的笨蛋愛人。
但是很快,一個濕漉漉的、像是狗叼住骨頭一樣咬住他鼻梁的□□落下來,很快,將他臉上咬得齒痕點點、存存潮濕。
謝之殃有些懵。
“小僧以前喜歡貓,現在喜歡人和狼和蛇的怪物了……你不能叫人一輩子不變,小時候喜歡的長大可以喜歡,也可以不喜歡。”遲欲一邊低聲自言自語,一邊像是一條狗一樣熱情地咬著,彷彿他纔是那個想要吃掉眼前人的饑餓之徒。
謝之殃幾乎是本能地勾著他的脖子配合他。
“你是什麽,我喜歡什麽。”
遲欲低聲說著爛俗的情話,用玩笑的語氣。
謝之殃恨自己不爭氣地因為這種沒水平的甜言蜜語融化泛濫。
可是有什麽辦法。
早在那個腥臭昏暗的深淵裏,早在那個天使一樣的孩子為醜陋的自己戴上花環。
命運早就為這一對畸形的愛侶寫下了永無背叛言語的證婚詞。
“你是我的,”獸一樣尖銳的貝齒叼住遲欲紅得透水的耳尖,像是威脅又像是宣告,“你永遠是我的。”
你在我的身體上潮濕、發熱、腐敗、爛在我的血肉裏,和我同化白骨。
這是我們說好的。
“嗯。”
遲欲笑著閉上眼,用鼻尖輕觸對方的,哭笑不得地緊扣住那佔有慾十足到幾乎要深入自己血與骨之下的手,阻止對方再在自己背上留下明顯到衣服都遮不住的、會讓遲念笑話的痕跡。
然後魚躍入瀑,在銀白色潮汐中沉沒。
“我們說好的。”
直至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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